孟浮笙沒有和馬雯共浴過,自然也沒見過馬雯沒有遮蔽的身體。此刻也無從知曉眼前這座雕像究竟隻是臉龐像馬雯,還是身體也是雕刻的分毫不差。但是再一次近距離的觀察對方,孟浮笙百分百可以肯定的是,這座雕像絕對不是肉體!
孟浮笙以令她自己都驚訝萬分的鎮靜態度,緩緩的端正了手機,對著雕像仔仔細細的拍了起來。那雙沒有瞳孔的乳白眼球愣愣的對著孟浮笙,僵硬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儘管表現的十分鎮定,可在孟浮笙腦海中正翻湧著驚濤駭浪。從剛剛雕像隨著自己其身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今日已經和前日自己看到的那座雕像不可同日而語。前天晚上這座雕像還隻能邁著單調機械的步伐,一步一跌的直線行走,彷彿看不見就在眼前的自己。
而現在,這座雕像不僅能夠下蹲,還能夠自然的站起。大理石和肉體不同的地方在於,無論從視覺質感上多麼細膩,多麼瑩潤。石頭終歸是石頭,而不是柔韌而富有彈性的皮膚肌肉,這種大幅度的姿態改變絕對會導致石塊破裂崩碎。
面前酷肖馬雯的詭異雕像分明展現了完全不符合物理學常識的柔韌性,孟浮笙當然也知道那種人來扮演雕像的行為藝術,可一般來說都是用視覺上類似雕塑材質的衣物來遮掩。眼前的雕像不著寸縷,實在是難以解釋為何能夠如此自然的做出形變。
除非,它並不是大理石做成的!
這個念頭一興起,就迅速侵占了孟浮笙的腦海。那天手指傳來的不知真假的柔軟觸感又閃電般的竄入腦海之中。也許一開始,自己就判斷錯了,這座雕像隻是看起來無比接近大理石而已,實際上…
孟浮笙不敢繼續想下去,她在雕塑上的造詣很深,孟偉給她請的各個私人教師中,她最喜歡的就是雕塑課。儘管到現在為止,她也沒有製作過一件完整大型雕塑,但是她毫無疑問係統的學習了人體結構和雕塑相關的專業知識。原本十分相信自己對於面前這座雕塑材質的判斷,然而現實無疑狠狠的掀翻了她的推論。
那麼究竟是什麼材質的?是硬的還是軟的?
最終她還是沒敢伸手去親自摸一摸,隻是僵硬的控製著門縫的寬度,默默無聲的和雕像對視著。孟浮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盼著什麼,還是等待著什麼,攥著手機的手已經微微顫抖,可她還是沒有生出關門的念頭。
孟浮笙的視野裡隻剩下那對白的透徹的眼球,她死死的盯著它,就像想從其中找到些什麼一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
像是要迴應孟浮笙的期盼一樣,那對白色的眼球忽然動了起來。說動了起來也不貼切,因為那對嵌在雕像眼眶位置的大理石球——亦或是别的什麼材質,是如此的瑩潤透徹,就算之前在飛速的轉動孟浮笙也未必能看出來。
可是這一刻,她還是確定了眼球動起來了,因為突然之間,一道異色從眼球上部竄了出來。就像一個十分擅長翻白眼的人,猛地將眼球恢複原位一般,兩個漆黑如墨的瞳孔就那麼迅速突兀的出現在眼眶中。這個場景是如此的令人不適,如同兩隻圓的不能再圓的玳瑁色寶石甲蟲從眼框中爬了出來,死死的覆在了無生機的白色眼球上。
就這麼兩點小小的變化,卻彷彿畫龍點睛一般改變了整座雕像的氣質。上一刻這還是一座生硬冷冽,毫無生機的精緻雕塑,這一刻卻搖身一變恍若一名嬌俏可人的妙齡少女。原本在燈光照射下雖然瑩潤卻仍透著大理石般冰冷質感的肌膚,這一刻也陡然間水潤了起來,蘊著溫柔的暖意。
尤其是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龐,隨著這兩個瞳孔的浮現,也拋卻了冷冽僵硬的線條,恍惚間柔軟了起來,孟浮笙甚至感覺這座雕像正在對著自己淺淺的微笑。
饒是孟浮笙已經豁出去了全部的勇氣,立時也被駭的汗毛倒豎。她不得不承認,真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每次都認為最恐怖詭異的場景都見識過了,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可這座天殺的雕像每次都能給她整點新花樣。
孟浮笙再不遲疑,手上用力猛地想關上房門,不料不知何時門外的雕像早就將一隻手高舉過頂卡在門縫中,因為孟浮笙隻顧盯著對方的眼睛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
發覺門被卡住,孟浮笙心下一橫,雙腳發力猛地撞上房門死死抵住,另一隻手揚起手機往卡在門縫中的玉白蔥指迅捷有力的砸了下去。孟浮笙知道大理石質硬而脆,而自己的手機是定製的鋼製金屬外殼,不管外面這座詭異的雕像究竟是不是大理石材質的,她都有信心將其徹底敲碎!
橫握著手機,孟浮笙繃緊手腕,踏穩腳步肩腰同時發力,藉助手機本身的重量和慣性眨眼之間連砸那四根瑩瑩玉指七八下,直砸的手機外殼都微微變了形。彷彿被孟浮笙狂暴的氣勢所震懾,門外的雕像略一遲疑,還是將手指抽了回去。
原本就被孟浮笙死死抵住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她忙擰死房門,翻身背靠門板坐了下來。此時孟浮笙才發現自己幾乎要虛脫了,渾身篩糠一般抖個不停,兩手無力的垂在身側一絲力氣都提不上來了。
一邊大口大口的呼著氣,孟浮笙一邊側耳傾聽門外的動靜。她不知道僅憑一道房門能否擋住對方。平時她總覺得這道實木房門厚重俗氣,此刻卻隻恨為什麼不是實心純鋼的。孟浮笙心中把古今中外漫天神靈都求了個遍,隻盼門外那尊煞星快點滾蛋。
等了一會門外鏗鏘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可孟浮笙仍不敢打開房門,她生怕一開門就發現那尊雕像還杵在門口,然後向她猛地撲過來。她看了看已經微微變形的手機外殼,回想起剛剛砸下去的觸感,毫無疑問和柔軟絲毫沾不上一丁點的關係。
那麼這座雕像究竟是怎麼動起來的?孟浮笙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就在她虛脫的坐在地上胡思亂想之際,背後的門板突然輕輕一震,繼而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嚇的孟浮笙猛地一激靈,忙死死抵住門板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小姐?小姐您睡了嗎?”再一次敲門無果之後,門外想起了小安略帶焦急的聲音。
“小安?小安!?小安是你嗎?!”孟浮笙忙坐直了身體,拍著門板問道
“是我小姐。”
孟浮笙微微打開了一道門縫,門外站著一名面龐清秀身著女仆長裙的女子,正是孟宅的女仆小安。孟浮笙一把推開房門猛地撲進小安懷裡,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了小姐?我在樓下聽到您這邊很吵,發生什麼了?”小安抱住孟浮笙關切的問道。小安就寢的屋子並不在一樓的保姆間,而是在二樓單獨開出來的一個小房間。因而清晰的聽到了樓上孟浮笙砸手機的聲音。
“雕像!雕像又活了!”孟浮笙拽緊小安的衣服驚慌的說道,回身一指門框顫聲說道“你看那裡!剛剛她卡著門要進來!”
小安邊安慰著孟浮笙,邊起身伸手檢查了一下門框,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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