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竹風又有些不高興的道:“陽兒這話我不愛聽,來這裡,你是回家,回家就得有個回家的樣子,願意清苦那是你的事,但家裡有好東西,拿來給晚輩品,卻是我的事,就這樣,快去上好茶。”
李少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了。
等極品的靈茶抬來,母竹風還是面無表情的坐著,看著李少陽。
李少陽暗歎一聲,上次抬起那杯酒是恥辱,而這次同樣,還得低頭。
想著,抬起來一口喝光了。
這下,母竹風的臉色才又露出了所謂的慈祥,笑道:“好了,陽兒說說,有什麼處理不了的東西,和舅舅說說,我不敢教你怎麼做,但我母竹風在內相任上近百年,心得還是有些的,隻要你問,我就幫你。”
李少陽道:“就說說遊銀的問題。李少陽鬥膽要問舅舅一句,您在任幾十年期間,是否知曉遊銀的作為?”
“知道。”母竹風淡淡的道:“你以為母族的天賦是什麼,你以為,母冪冪的才能别人沒有嗎?你以為,長空菲兒殿下之精明,願意把命脈交給我,僅僅是獎勵母族的功勞嗎?”
李少陽道:“既知道他是國賊,怎能不查,怎能放任?”
母竹風道:“那我問你,武城跨了嗎?我大無雙境內,但凡有府庫的地方都存在虧空,特别外相府治下,咱們手伸不到的地方,黑洞之大我不敢估計。現在我反過來問你,你執掌內相府,武城是你的治下,我問你,武城可有虧空,武城產出的東西,占據了我大無雙多少收入你知道嗎?”
“這……”李少陽略一猶豫,也得承認遊銀貪腐不假,卻是長久以來,也把武城管理得井井有條,產出的確非同小可。
連日來李少陽總在苦讀過往的記載典籍,這一比較,遊銀雖然貪腐,不過遊銀任上幾十年裡,的確是比前任提供了更多的產出,多達三層之多。
見李少陽思索著,容色有緩和,母竹風笑道:“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我能一直護著遊銀,為什麼長空菲兒殿下不在這事上說我?”
李少陽點頭道:“好,這個我承認。遊銀在管理武城上面的確是一把好手,但原本可以更好,他卻不願意做。於這個時刻,倘若放任遊銀,於我的治國策略有很大牴觸,所以我不能容忍,這事上希望舅舅能理解,我這不是針對母族,而是就事論事。”
母竹風溫聲道:“我現在也知道你的心態了。這你得感激母冪冪,她在我這裡可沒少出現胳膊往外,幫你說了不少話呢。”
李少陽愣了愣。
母竹風又道:“還有,我不是不能容人,比如當初你讓內台府進駐,清查武城的時候,我很生氣的,但是最終我也忍了,我不想用我以前的那套來教你做事,來規範你。我知道,各人的風格不同。你有你的理想和優點,所以我認了。這就是我當時不阻止你查遊銀的原因。”
頓了頓,母竹風道:“但是現在,陽兒,你過頭了,我想冪兒執掌武城,那是比遊銀更適合的人,但是作為丈夫你不信任母冪冪,相反許給外人。這我就算不高興,也忍了,我做了百年的相爺,我理解,許多時候你有你的難處,所以我不給你添亂。但是現在你卻要打破‘入朝不死’這個先例,你這樣大張旗鼓的拿人,派人包圍遊銀府邸,我問你,讓你把遊銀下獄後,他還能活嗎?他家人還能抬頭嗎?我大母族的臉往哪放?這不是讓外人,圍觀咱們大母族的笑話嗎?”
李少陽斷然道:“其他都好談,但是舅舅,這是原則性問題,遊銀貪腐幾十億是事實,這個罪名之下,話我放在這裡,除非我李少陽死在無雙城,管不了,否則我的治下,沒有可以貪腐國庫幾十億的人能活命,絕不可能。”
母竹風注視他片刻,看似不可說服,母竹風也不意外,轉而道:“咱們先把這個放下不談。隻說,你非要拿他揚刀立威的心態和理由,我可以理解。”
“那就好。”李少陽道。
母竹風又道:“但我有幾個條件,一,不搞誅連,這事到遊銀本人為止。二,不搞太大動靜,不查抄遊銀全家。否則,繞開這兩個條件,那麼我告訴你,要出大亂子,是我母竹風也壓製不住的大亂子。”
李少陽頓時猶豫了,起身揹負著手,走來走去的思考。
不搞誅連,這個理所當然,雖然全家抄斬更痛快一些,對其餘人更有威懾力一些,不過這也與長空菲兒殿下的規矩有違背,李少陽真不想多殺人。
隻是,不查抄遊銀府邸,那不是國庫少了一大筆收入,富貴了國賊一家嗎?
母竹風似乎知道他想什麼,笑道:“陽兒你還年輕,急功近利,不懂事,我不怪你。你要記住的是,對於大無雙國庫來說,不差少遊銀的家產,就算收繳了也是杯水車薪,起不到關鍵作用。而且,查抄了,就算你不殺他全家,卻也等於把他全家逼上死路。記住,你要想做到我沒能做到的:扭轉國庫虧空,靠的不是查抄富人的家產,相反你要倚重富人,建立符合你風格的製度,建立永不停息的造血機能。如此,才是王道。”
這句李少陽聽進去了,點頭受教道:“李少陽懂了,舅舅這句上說的在理。”
母竹風又道:“再送你一句,我知道你有報複有誌向,倘若你還想將來把各部行省扭上正軌,溫和的扭轉行省虧空,那麼此時你查抄遊銀全家,就是一劑近似毒藥的猛藥,要出大亂子,來自各族所有人都會人心惶惶,從而走極端。你記住,人心散了,要想在聚起來,就難了。嫣然殿下新登基,她可沒有長空菲兒殿下的威望,所以做事不能胡鬨。”
到此已經無法再說什麼了,李少陽點頭道:“行,這事就到此為止,不搞誅連,不抄家,想來,遊銀能貪,當然也能轉移。我去查抄,未必能找到多少。揹負了抄家名頭,卻拿不到東西,這種事我也不愛做。隻要遊銀死,明證國策,那就行。”
母竹風笑著點點頭道:“孺子可教。”隨即又道:“除了這些,我還有話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