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目光柔和了,七七才猛地回過神,頓時感覺有幾分委屈,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些什麼。
人玄王又沒有對她發脾氣,有什麼好委屈的?隻是,他剛才真的很冷。
“我見你案幾上還有一本賬冊沒看完,便幫你覈對了一下,有問題的地方我勾出來了,你回頭自己看看。”與他一起從案幾後走出去,回到桌旁坐下,她又想起什麼,抬頭看著他道:“你格子裡怎麼有一套夜行衣,是不是最近遇到很厲害的敵人?他是什麼人?武功是不是連你都比不過?”
她忽然想起在楚氏林場裡見到的那個黑衣人,還有在沐家跟蹤她和沐初回落日樓的神秘人,這些,個個都是絕頂高手,難道……忽然就明瞭,這套夜行衣是為了去楚氏林場打聽訊息的時候穿的吧?畢竟,那個黑衣人的武功確實不容小覷。
隻是,上回他將自己救出去,又似乎隻穿著尋常的衣裳……
“想什麼?”見她臉色陰晴不定,楚玄遲在她身旁坐下,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問道。
“最近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困難?有危險嗎?”看到他捏著杯子準備喝水,她忙站了起來,將杯子從他手裡奪了過來放下:“我給你燉了燙,别喝茶水了,喝點燙補補身子。”
她走到桌旁,將保溫瓶打開,取出一隻準備好的碗,一邊給他舀湯,一邊問道:“究竟是不是遇到難事?不要瞞我。”
“嗯。”楚玄遲淡淡應了聲,看著她站在眼前這抹側影,目光又柔和了幾分:“有點棘手。”
“會有危險嗎?”
“或許。”
七七舀湯的手微微頓了下,但隨機又繼續將燙舀到碗裡,或許,最近不管是誰,做的事總是有點危險吧。
雖然心裡擔憂,但也知道,他決定要去做的事,自己是阻止不來的,就如同自己已經決定好要做的事情,他也不一定可以阻止一樣。
說到底,兩個人都是牛脾氣,倔得很,雖然她一直想改,但,改不了。
將湯碗捧到他跟前,她柔聲道:“多喝點,你氣息還是不怎麼好,要好好補補。”
“我需要補什麼?”楚玄遲瞅了她一眼,唇角噙著一點笑意,將湯碗接了過來,喝了一大口。
湯汁入了口,他的濃眉忍不住微微擰了下。
七七似乎早已料到他會對這燙的味兒抗拒那般,忙道:“是大補的湯藥,我……我挑了好藥放進去的,不可以浪費。”
要是告訴他是蛇羹,不知道這傢夥是不是也能接受得來?萬一他和沐初以及無名一個樣,等會那兩碗要如何哄他喝下去?
保溫瓶裡可是至少還有兩碗呢。
他雖然臉色如常,但,她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還是有點不太好,上次她一睡不醒,他為了讓她醒來,每次給她運功都到快要吐血的地步,十幾日,早已經將他心脈傷得淩亂不堪。
雖然調養了這麼多個日子,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可比起過去依然差了那麼一點點。
盯著他將一碗湯全部喝下去,她從他手裡接過空碗,又盛了一碗遞到他面前。
楚玄遲對這湯真有幾分抗拒,一股怪怪的味道,有點腥有點苦,也不知道她在裡頭究竟放了什麼。
但見她一直用期待的目光盯著自己,他抿了下唇,隻能勉為其難又吞下一整碗。
在七七拿起碗繼續給他盛湯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道:“不喝了。”
“我熬了好久的。”為了讓他心疼,她主動選擇了誇張的說辭:“不僅這樣,我還不小心將手指頭給弄傷了。”
楚玄遲眸色一沉,將她拉了過來,執起她的小手認真看了下。
指頭上果然有一道小傷口,雖然不大,還總歸是傷。
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他直接端起保溫瓶,舉起來一口一口灌了進去。
保溫瓶裡估計還不止一碗,七七估算錯誤,裡頭至少有兩碗湯那麼多,不過,玄王還是一滴不漏全喝了。
四碗蛇羹,還是劇毒的九色七寸蛇,喝這麼多,會不會補得太過了些?
她有點小小的心虛,不過,玄王這麼強悍,就是多喝了兩碗,出去走走大概就能將過剩的精力消耗掉了。
等他喝完,將保溫瓶隨手放下,她才取出勸進,給他拭擦起唇角的油漬:“我們昨夜去了躺城外的楚氏林場。”
楚玄遲沒說話,隻是靜待她說下去。
七七又道:“我們帶回一個藥人。”
他還是不哼聲,落在她腰間的大掌微微緊了幾分,似乎在認真聽她說話。
七七抬頭看了他一眼,才又道:“藥人身上有劇毒,我們暫時還沒能將他身上的毒素研究透,不過,再過些是日,等暗城那邊的兄弟將各種毒物送回來,應該可以將藥人的毒研究透徹的。”
他還是不說話,隻是垂眸盯著她的臉,還有因為說話而不斷張合的小嘴。
“你有沒有在聽?”七七終於有點不樂意了,又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目光有幾分幽深,幽深裡頭似乎還有點點異常黑亮的光澤,此刻這雙如黑濯石一般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盯著她,看著這麼認真,就像是他眼裡完完全全就隻有她一個那般。
七七被他看得有那麼點羞澀,隻是看了他一眼,便低垂頭顱躲過他灼熱的視線。
“有在聽我說話嗎?”她輕聲問道。
“嗯。”楚玄遲終於應了一聲,雖然聲音很淡,但,至少表示他一直在聽著。
七七還要說什麼,他卻忽然傾身壓了下去,竟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裡。
一股炙熱的氣息隨著他的靠近狠狠砸落,頓時砸得她腦袋瓜晃了晃,連意識都迷糊了幾分。
心裡有點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喜歡他的親近,但他若真的在這時候和她親近起來,她又會覺得不太好意思。
這會兒,還是白天……
“玄遲……”感覺到他的呼吸似乎沉重了不少,她輕輕喚了聲,下意識往身後仰了下身子。
楚玄遲沒有鬆開,反倒在她後仰的時候,更進一步將臉埋入她的頸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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