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上有沐如畫所捆的天蠶絲,肉眼看不見,也給了他足夠的空間讓他行走,但他卻是不能離馬車太遠的。
腳上的天蠶絲另一端捆在馬車上,以他現在完全沒有內力的體質,根本沒有能力把馬車擊碎,帶著天蠶絲逃離。
看到他出來,沐如畫倒是住了步,隻是淡淡看著他,想看看他究竟想出來做些什麼。
卻不想蕭然定定看著她,隻是遲疑了下便道:“我有點不舒服,能幫我把這天蠶絲打開嗎?”
這可是他在求她……沐如畫哼了哼,走了過去,隨手將捆在他腳上的那把小鎖打開,輕輕一揚,天蠶絲帶動鎖釦,迅速彈回到馬車上。
她抬頭看著比自己還要高上大半個頭的男子,撇嘴道:“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又想去?”
蕭然點了點頭,臉上分明還有點緋紅之色,但此時對著沐如畫,竟是面無表情,哪怕連羞澀也不願意表露出來。
見他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沐如畫心裡頓時就來了氣,可知道今日自己給他吃的那鮮果,確實弄得他不大舒坦,之前已經鬨過一次肚子,此時也不願為難了。
“要走就快點,你要是走得慢,我不介意再揪著你走。”
蕭然二話不說,大步往不遠處的樹林走去。
沐如畫自然走在他身後,清憐又領了兩名護衛,遠遠跟在他們的身後。
不是怕蕭然跑掉,畢竟以他現在這模樣,怎麼跑也跑不出五小姐的五指山,隻是這片山澗氣息怪異得很,她們是擔心沐如畫會有什麼事。
這次蕭然很快便解決完自己的問題,從草堆中出來時,還能看到沐如畫站在溪邊的身影。
他沒有說話,走了過去,在溪邊蹲了下來,正要把溪水捧起來,去清洗自己的雙手。
沐如畫卻忽然道:“等一下。”
蕭然一聽,猛地站了起來,迅速後退了兩步。
沐如畫被他這激烈的反應驚了一把,回頭看著他,又不見他身上有任何異樣。
她訝異道:“你做什麼?小溪裡有東西嗎?”
蕭然瞟了她一眼,不理會。
沐如畫皺起了眉,一想,立即就明白了。
“你以為我又發現了什麼?”她挑著眉,笑了笑:“膽子别這麼小,這溪中什麼都沒有。”
“那你……”本想問她為何不讓他洗手,可才哼了兩個字,他便又閉上嘴,不願意與她多說。
慢步走回到溪邊,這次認認真真看過溪中有沒有任何自己不想看到的東西,沒察覺異樣,才又蹲了下去。
身後沐如畫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是想提醒你,這條小溪與我們今日發現屍首的同屬一脈流水,你若不介意才好把手伸進去,我怕你洗過之後,心裡會不舒服,夜裡會做噩夢。”
蕭然大掌微微緊了緊,卻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將溪水捧了起來,將自己一雙手洗淨。
雖然,一想起午時見過的那些屍首,心裡就不好受,但這溪水是流動的,如此看來,整個山澗說不準都是同一脈的溪水彙集在一起,除非他以後都不喝水,也不洗東西了。
倒是沐如畫見他放鬆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她是真的怕這傢夥會害怕,才會好心提醒他的,雖然,連她走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
好吧,就看在他今日受了點點委屈的份上……不過話說回來,他要是一開始就老老實實將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她又怎麼會扒他衣服欺負他?
還不都是他自找的?
見他一身淺灰衣袍上已經沾了不少灰塵,她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經好幾日沒有沐浴更衣了?”
聽到“沐浴更衣”這四個字,蕭然霍地站了起來,回頭狠狠瞪著她。
沐如畫頓時便皺起了眉心,不悅道:“我隻是好心,你要是想洗澡,我可以在附近給你守著,你乾嘛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若真想要強了你,這一路過來什麼時候不是機會?還用等到現在嗎?”
雖然,這話真心不好聽,但聽到她的話,蕭然臉上僵硬的表情總算微微緩和了下來。
其實,她說的一點不差,如果她真有心要對自己做些什麼,這些日子以來早就已經做了,他在她手裡脆弱得如同螻蟻一般,她什麼時候想要把他捏死,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隻是,讓他當著這女人的面脫衣裳,甚至洗澡,他如何能做得出來?
這忸怩又倔強的性子,讓沐如畫心裡十分不爽,冷冷哼了哼,她轉身往不遠處走去:“你要洗就趕緊,我隻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後,管你是不是光著身子,我都會立即回來。還有,你最好别想著逃跑,今天那些屍首你該看得清楚,要是跑了,我可不保證我可以從那些人的手裡把你救出來。”
那話聽得蕭然渾身升起一陣涼意,一想到那些屍首,心裡果真有些不安。
想了想,與其落在那些人手裡,還不如呆在這女人身邊,至少比起那些人,她總算有那麼一點點人性。
等她走遠,他才把手落在腰間,將腰帶解開。
沐如畫並沒有走多遠,倒不是怕他會跑掉,而是如清憐她們一樣,怕這林中會有異樣。
走了沒多遠,她便在某棵樹下停了下來,倚在樹杆上,安靜等著。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蕭然已經從溪中上岸,生怕不遠處的女人回頭看自己,剛上來便手忙腳亂將貼身的單衣套上。
隻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穿好裡頭的衣服,連外衣都不過套上了一半,一道黑影已經來到他跟前。
來人身形極快,蕭然隻覺得一陣寒風吹過,人已在他跟前落下。
他嘴一張,來沒來得及呼喚沐如畫,便覺得頸後一痛,兩腿一軟,身軀軟軟倒下。
視線裡,那抹在夢族這地方算得上有幾分嬌小的身影依然倚在樹杆旁,正無聊地玩弄著不知從哪裡折來的枝葉。
看著越來越模糊的身影,蕭然的心頓時便涼透了。
如果可以,他寧願還落在那女人的手上,任她怎麼欺負,哪怕打罵,也總好過被這樣擄去。
沐如畫,這個該死的女人,平時霸道得很,這會兒怎麼就真的走那麼遠,不管他死活了?
分明不是什麼好人,又是那麼好色,怎麼就不知道偶爾回頭來偷窺他一下?
若她願意偷窺自己,也許現在就不至於連他被人敲暈了,她也還沒察覺。
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迷迷糊糊的,兩眼一閉,徹底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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