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拆了繃帶不管了?”
見她僵直地站著,手指都在輕顫,陸宴北又淡淡抬眸,譏諷的話再度傳來。
蘇黎渾身似火燒,魏尋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這間屋子裡就他們兩人??
他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痊癒,繃帶拆掉後,傷口處又滲出血絲來,在陽光下格外猙獰恐怖,如同綻放的罌粟花。
咬了咬牙,她強迫自己蹲下來——在他打開的雙腿間。
強忍著屈辱,她繼續替男人清理傷口。
血水滲出,需要再次清創,上藥,包紮。
她能感覺到男人肌肉收緊,身體僵硬了一些,但整個過程,他一聲呼痛都沒有,好像那麼深那麼長的一道血口與他無關似得。
兩人距離很近,她的臉頰能清楚地感受到男人沉穩粗重的呼吸,像獸一般。
她心裡止不住想,明明是這樣英俊體面的一個人,怎麼會那麼危險,令人恐懼。
“你不好奇,這傷是怎麼來的?”安靜了許久的空間,男人的語調再次響起。
蘇黎道:“我隻管救人,不該知道的,不想知道。”
男人笑,隻是那笑意極冷,“你倒是個聰明的,明白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險。”
“??”是,在這樣的亂世裡,她太明白了。
“可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讓你知道。”
陸宴北抬起一隻大掌,像是把玩著一件上等玉瓷器一般,粗糲的手指背面輕輕刮過女人的臉側。
蘇黎一驚,毛骨悚然!
那種感覺,就像毒蛇吐著信子從她身上嘶嘶爬過??
她想逃,可卻發現這人的氣場強大到讓她無處可逃!
她僵在那裡,渾身抖如篩糠。
然後,小巧瑩潤的下巴落入他掌心,被他冷硬有力的手指捏住。
她的臉被迫抬起,連呼吸都扼住。
“我這傷,拜一個女人所賜。”
他一字一句,幽幽吐出。
蘇黎心裡狠狠一震,眼睫跟著顫抖。
她很佩服這個女人!
隻是,怎麼沒再偏一公分?
再偏一點點,這個惡魔就迴天無力了!
“如果再讓我遇到那個女人,我一定叫她挫骨揚灰!”
他漸漸趨近,幽深危險的眸底淬著冰寒,咬牙切齒。
蘇黎屏住呼吸,一言不發,心裡卻為那個女人祈禱著——千萬不要被他抓住!
陸宴北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與她說這番不相關的話。
大概,在他心裡,能傷他的女人跟能治好他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蠢女人。
這樣的女人,不容小覷,他覺得能相提並論。
蘇黎很想回懟,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很惜命,不想現在就死在這個惡魔手裡,隻盼著把他的傷早點治好,她好回家。
“少、少帥,我先幫你??上藥。”
從男人眼裡看到殺氣,她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
陸宴北眨眼,同樣從那一夜的畫面中脫身出來,手指在女人下頜上摩挲了把,鬆開。
蘇黎緩緩放下心來,又直起腰身,取了創傷藥過來幫他灑在傷口上。
男人俊逸的面部線條微微收緊,也隻是一瞬,那張臉又恢複了淡漠。
“這是消炎藥,避免傷口感染的??你之前發燒,說明身體有炎症。”
寂靜的空間裡,蘇黎覺得呼吸困難,便刻意尋找話題打破沉默。
陸宴北不感興趣,沒理她。
她討了個沒趣,怯怯地看了男人一眼,起身又拿了紗布回來。
白色的醫用紗布要先繞著他壯碩的胸膛纏繞幾圈,把傷口上的醫用棉固定住。
然後為了紗布不移位,還要繞過他的肩膀再纏繞幾圈,這樣才能穩穩地固定。
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躺在床上,雖然這項工作艱難,但有魏尋幫忙,加之他昏迷,不用正面面對,她覺得尚可操作。
而現在,他醒著。
雖然坐著更方便操作,但也要近距離與他接觸。
蘇黎覺得,很難,很窘,很恐懼。
紗布先繞圈。
她一手固定著紗布一圈,指尖按在男人腋下的位置,另一手捏著紗布卷緩緩滾開,像是丈量他的尺寸一般,繞到背後去。
她的身體不得不靠前,做出像是要抱住男人的舉動。
靠得近時,她清楚地感覺到男人的呼吸就在耳邊,粗重地吹拂著她的汗毛。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她屏住呼吸,知道自己的臉全都紅透了。
兩人都不說話,明明是寂寥微寒的秋,可她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燥熱起來,像悶熱的夏一般。
好不容易,紗布又從他另一側腋下滾回,她舒了口氣,終於能離他遠一點。
陸宴北緘默不語,一雙眼沉沉地鎖定女人的臉。
他見過不少漂亮女人,但這麼容易臉紅的,倒是第一個。
五官生的不錯,既精緻,又大氣,不是那種小家碧玉般的清秀,而是端莊雍容的那種美。
尤其是這雙眼睛,眼型像拉長的杏仁,睫毛濃密纖長,微微抬起看人時,大眼睛彷彿會說話。
陸宴北瞧著,削薄的唇角莫名地勾了笑意。
不再是那種冰冷寒栗的笑,倒像是,因為這張臉生的好看,讓他愉悅了。
嗬!陸辰九那小子,倒是豔福不淺!
蘇黎低著頭,隻顧給他包紮,自然沒注意到男人的反應。
好一會兒,終於包紮妥當,她細細把繃帶打了結,舒了口氣準備起身時,腰間卻突然一緊。
“啊——”
她嚇得低呼一句,下一刻,身子便落入了男人懷裡。
猝不及防,她手搭到了男人肩上,立刻像觸電一般縮回,手腳無措。
抬眸,落進男人幽深晦暗的眼眸,她腦子裡又亂做一團。
“少帥??請自重!”
她壯著膽子,提醒他注意分寸。
陸宴北充耳不聞,微微抬頭,視線望進她靈動勾人的眸子,冷不丁地問:“你身上的香味,是生來的?”
她一愣,她身上有香味?
陸宴北看著她的反應,明白過來,嘴角扯了笑:“陸辰九沒跟你說過?”
蘇黎臉一紅,連看他都不敢。
身子動了動,她想掙脫開。
可男人手臂跟鐵鉗一般把她固定著。
“你該知道,在一個男人懷裡扭來扭去意味著什麼。”
他的話帶著濃濃的暗示落下,蘇黎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我訂婚了!”
她怒極,那雙杏仁兒般的眼眸噴出火焰。
“訂婚又如何?你就是嫁作他人婦,老子也不在乎。”
陸宴北這人,向來活得恣意瀟灑,怎麼會在乎世間的繁文縟節?
蘇黎從他不屑的話語中聽出這層潛台詞,怒意更甚:“流氓!”
男人眼眸一厲,不過很快,又露出笑來。
“你跟陸辰九還沒到那一步吧?”
蘇黎嚇得眼眸瞪圓,雙手下意識護住自己,“陸宴北!你要乾什麼!”
“先是罵我流氓,接著又直呼我姓名——”
男人玩味般,一手定在她腰間,另一手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
她一驚,呼吸屏住。
“别以為你救了我的命,我就不會動你。”
他靠近,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輕緩地從唇間吐出,呼吸貼著她的面頰。
蘇黎剛才氣極,才說出那樣的話,此時,男人陰戾的威脅就在耳邊,她心裡戰栗,後悔了。
可縱然後悔,道歉認錯的話也說不出口。
陸宴北抱著她,鼻端都是她身上的香味,勾得他身體裡一股邪火。
就像那兩個晚上,能解他痛苦的“藥引”一般。
冷不丁地,他伸出手來。
“你乾什麼!”
蘇黎嚇得彈跳而起,一下子掙開,退到窗戶那邊。
後腰撞到一個高腳凳,“嘩啦”一聲,上面放著的花盆打翻在地。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樓下的人,魏尋立刻上樓來,“少帥!”
陸宴北淡淡抬手,示意魏尋不要過來,“無事。”
魏尋也看出什麼來,眸光擔憂地看了蘇黎一眼,又下樓了。
蘇黎捂著自己,身體緊緊貼在窗前,轉頭朝外看了看。
陸宴北瞧出她的意圖,笑了,“怎麼,你還準備從這兒跳下去?”
蘇黎的確有這個心,可沒這個膽。
萬一跳下去沒摔死,卻殘廢了,那豈不是一輩子遭殃?
但嘴上,她還是要這麼說的!
“你敢過來,我就跳下去!”她一手扶在窗沿上,嗓音發緊地威脅。
陸宴北起身。
女人盯著他強壯偉岸的身軀,隻覺得排山倒海般的淩人氣勢撲面而來。
然而,他靜立片刻,沒有朝她走來,而是淡漠地轉身走向床榻。
蘇黎閉了閉眼,鬆懈下來,兩條腿軟的差點倒下。
這個人,太恐怖了??她一定要早早離開!
她要回家!
***
傍晚時分,蘇澤回家了。
秦鳳雲快步上前,擔心地問:“黎兒還沒回來嗎?”
蘇澤道:“今天上午,督軍府上的人還去了醫館,又取了些藥,是黎兒開的藥方。”
秦鳳雲想到白天陸辰九過來說的話,靠近了問:“都是些什麼藥?據說??是督軍夫人生病了,所以才叫了黎兒登門。”
“督軍夫人?”蘇澤好奇,“你聽誰說的?”
“辰九來過,他今天去督軍府拜訪過,打聽到的。”
蘇澤皺眉,面色有些疑惑。
“怎麼了?”
“我看黎兒的藥方,應該是治療外傷的,難道督軍夫人受傷了?”
“外傷?”秦鳳雲也覺得吃驚。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蘇澤突然眉眼一凜,“隻怕督軍夫人生病是個幌子,八成是督軍或哪位少帥受了傷,訊息又不能外漏??”
“啊!”秦鳳雲吃驚不已,“那黎兒知道了,豈不是會有危險?”
蘇澤沉著臉,看了她一眼,“這件事壓在心底,誰都别說,我明天去督軍府看看。”
“嗯。”
這一夜,蘇家人提著心,吊著膽,操心大女兒的宿命。
而遠在别院的蘇黎,同樣度秒如年,心在煉獄。
陸宴北傷勢剛剛好轉,便有一堆的軍務等著處理。
傍晚時分,他坐車離開了别院。
蘇黎本想著趁機逃跑,然而才剛剛摸索下樓,就被門口的哨兵發現。
陸宴北即便不在,也差人看著她。
蘇黎後悔死,那天不應該草率地答應登門看診,現在羊入虎口,還不知能不能脫險。
男人在深夜才回來,一上樓,魏尋便急聲喚他。
“蘇醫生,少帥傷口又裂開了,你快給看看。”
她已經快要睡著,聞言起身,看著臉色凝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床邊,重重坐下。
他挺直的肩背微微俯低,眉心緊緊壓著,像是忍受著疼痛。
身上穿著軍裝,腳下套著軍靴,光從外表看,他依然氣場強大,哪裡像受傷的人?
蘇黎在心裡暗罵,明知傷勢嚴重還要出去,這不是找死麼!
然而這話她不敢說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再度上前。
魏尋轉身走開了,蘇黎看著男人,猶豫、掙紮。
“怎麼,你沒給男人脫過衣服?”
陸宴北低垂的頭突然抬起,濃鬱到危險的眼眸,刀子般落在她臉上。
蘇黎心裡狠狠一抖,不得不上前,素白如玉的手指緩緩抬起,捉住他軍裝上冷硬的鈕釦。
外套脫掉,血腥味瀰漫開來。
白色的打底內襯已經被血水染紅,她皺眉,脫口而出:“這是怎麼弄的?”
明明白天換藥時,傷口已經開始癒合,沒有流血了。
魏尋回來了,端著乾淨的熱水,同時回答:“少帥去軍部——”
“下去。”
他話沒說完,陸宴北冷冷開口。
魏尋一驚,意識到自己話多了,軍中機密怎能說與旁人。
他放下熱水,轉身離開。
蘇黎雖然沒聽魏尋把話說完,但想也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傳言陸宴北手握重兵,權力極大,這能震懾一部分人,自然也能引起另一部分人的仇視。
他受傷,雖是女人所傷,但並不能排除那女人是敵方派來的殺手,說不定藉著美人計行凶。
他若消失不見,自然會有人猜測他是不是遭遇不測。
這個時候,他傷得再重也得出面,穩住局面,安定人心。
思忖明白,她心裡又忍不住想,這人活得真不容易。
他們普通小老百姓,還真得有這樣一個救世主護著。
否則,軍閥割據,戰亂不斷,殺戮不止,他們又如何生存?
這般想著,蘇黎心中的惡毒不知覺地消散了些。
幫他把染血的襯衣也脫掉,紗布直接剪開,丟在一邊。
擰了乾淨的毛巾過來,她看了男人一眼,皺眉:“你要不要躺下?”
他流了不少血,放著常人,早就暈死過去了。
陸宴北抬眸看著她,眸光沉沉,眉心擰了下,突然問:“你很喜歡陸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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