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克四肢發達,頭腦卻絕不簡單。
“看場”這個職務,既要應付競技台上的突發情況,又要安撫觀眾席上的情緒,很多問題,並不是光靠武力就能完美解決的。
大巴克心思電轉,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怒不可遏道:“是你泄露了我的行蹤?你這頭卑賤的老鼠,竟敢出賣我!”
“我——”
鼠人小廝滿地蠕動的模樣,真像是一條驚慌失措的蚯蚓,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躲藏。
他發瘋似地辯解,“不是我,他們早就知道您在糖屋,隻是抓我帶路而已,我沒辦法,大巴克大人,他們也是氏族老爺,我實在沒辦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說到最後,他“哇”一聲,真的哭出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大巴克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條感染瘟疫的鼻涕蟲。
既噁心,又厭惡。
這時候,四周的喧鬨和燈火越來越近。
彷彿隨時都會有人,從拐角出現一樣。
遠遠近近的高牆上,窗戶後面也像是藏匿著幾十條人影。
不知他們是否看清楚了大巴克的樣子。
聽到喧鬨聲由遠及近,鼠人小廝稍稍鬆了一口氣,既像是辯解,又像是邀功一樣說:“幸好,我在最後一刻掙脫了他們的控製,冒著生命危險,跳出來向大巴克大人示警,這些紅溪鎮來的豬……野豬人才沒有得逞。
“請您儘管放心,大巴克大人,剛才我已經大聲呼叫,馬上就會有人來的,到時候,我們一定能抓住這些野豬人!”
大巴克終於忍不住,踹了鼠人小廝一腳。
“白癡,你叫得這麼大聲乾什麼,叫了這麼多人過來,老爺我怎麼解釋,自己這麼晚出現在這條巷子裡!”
“哎?”
鼠人小廝傻眼。
像是剛剛才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
“那,我帶大巴克大人,回糖屋去?”他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問。
大巴克沉吟片刻。
剛才這小子發出的呼救聲實在太尖銳,而且內容是“救命啊,殺人啦”,指向性非常明確。
是以,他能感知到不少武士,正在飛簷走壁,飛快向這裡靠近。
折返回到糖屋的話,很可能在路上被人堵住。
飛速趕來的武士們,並不清楚他究竟是受害者還是謀害者,肯定會要他露出真面目,解釋清楚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
倘若他不願意,搞不好誤會就要越鬨越大。
倘若他真的被十幾名武士逼迫,在這麼要命的地方,露出真面目呢?
那明天整座血顱角鬥場,都要傳遍他的閒言碎語了。
還有,此刻在糖屋裡還有不少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遠遠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看場”可以招惹。
大人物通常都非常討厭麻煩。
倘若被他們知道,是他將麻煩帶到了糖屋附近,一定會對他留下非常惡劣的印象。
而更重要的是,他還沒來得及細細審問這個賊眉鼠眼的小子。
這小子怎麼會落到紅溪鎮那幫豬玀的手裡,他對那幫豬玀究竟說了些什麼,那幫豬玀又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蹤?
雖然將這小子帶回糖屋,交給老闆的話,也能慢慢榨乾這小子身上的所有線索。
但事關自身的安危和名譽,大巴克還是更傾向於親自動手。
想到這裡,大巴克眯起眼睛。
“不,我們不回糖屋。”
他對鼠人小廝說,“你們老闆不是在糖屋附近,修築了好幾條暗道嗎,快帶我從暗道離開這裡。”
“對,暗道!”
鼠人小廝一拍腦袋,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越慌亂越出錯,又摔了一跤,疼得齜牙咧嘴。
“他們打我,大巴克大人,他們險些把我打死!”
鼠人小廝一邊解釋著自己的笨拙,一邊笨拙地請大巴克給自己撐腰,“您看,我的傷,這兒,還有這兒!”
大巴克對鼠人小廝的傷絲毫不感興趣。
卻也不想在閒雜人等隨時有可能出現的節骨眼上,和這個註定看不到明早太陽升起的賤民糾纏。
他將鼠人小廝拽了起來,儘量忍著怒火道:“看到了,放心吧,等到了暗道裡,好好和我說說,我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太,太感謝您了,仁慈寬厚的大巴克大人!”
鼠人小廝感激涕零。
他搖搖晃晃地在前面一路小跑。
輕車熟路地帶大巴克跑進一條堆滿了雜物的死巷子。
找到了巷子儘頭,一個破破爛爛的木板箱。
推開木板箱,下面是一盤落滿了灰塵的鎖鏈。
鼠人小廝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拚命拉扯鎖鏈,將鎖鏈下面的一塊木板掀開,露出了黑黢黢的暗道。
“請吧,大巴克大人,這條暗道是我們老闆精心挖掘的,出口就在‘死矮人頭酒館’的後面,保證安全!”
鼠人小廝點頭哈腰地說。
大巴克當然知道,每座糖屋裡面和周圍,都會精心修築幾條甚至十幾條四通八達的暗道。
方便突發情況時的安全離去,或者讓大人物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出。
不過,大部分暗道都是直通糖屋內部。
從鎖鏈上的灰塵來看,這條設置在糖屋外面的暗道,像是很久都沒有使用過的樣子。
看上去,待會兒也不會被人打擾。
實在太符合他的要求了。
大巴克無聲獰笑。
收回穿戴已久,開始隱隱刺痛的圖騰戰甲。
他毫不猶豫地鑽進暗道。
鼠人小廝在後面重新堆滿雜物,拉上木板箱,這才從箱子裡蓋上木板。
暗道裡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鼠人小廝伸手亂摸,不小心摸到了大巴克的戰刀。
他嚇了一跳,急忙求饒:“對,對不起,大巴克大人,這條暗道不經常使用,我,我隻下來過一次,不太熟悉這裡的環境。”
“沒關係。”
大巴克目光炯炯,以他的實力,自然能大致勾勒出周圍黑暗的輪廓。
這就是一條直來直去的甬道。
或許因為隻是備用暗道的緣故,並沒有鼠人小廝所說的“精心修建”。
不過,牆上的凹坑裡,還是擺著幾盞油燈。
大巴克點燃了一盞油燈,交給鼠人小廝,示意他在前面帶路。
蠶豆大小的燈火,將兩人的影子打到牆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模樣。
鼠人小廝長舒一口氣,提著油燈,走在前面,渾然不覺自己的整個脊背,都暴露在大巴克的牛角和戰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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