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豔:“在說到我被強姦之前就清醒了。是的,我是故意說出來的,這件事埋在我心裡太久,我還得感謝你讓我有機會說出來,所以趕緊讓我解脫。”
她看一眼地上的匕首:“怎麼還不動手?”
溫婉盯著柳豔看了許久,忽然開口:
“我姐姐讓我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柳葉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什麼?”
溫婉又重複了一遍:“姐姐讓我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她早就知道那天被綁架的應該是她而不是你。”
她將溫晴在夢裡和她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柳豔開始發抖。
她抖得越來越厲害,呼吸急促,眼睛開始泛紅:
“什麼……什麼?為什麼?!怎麼會……
“她想要補償我……她想要被我殺死,她覺得這樣我就能解開心結?!
“她明明……”
柳豔死死地掐緊了掌心,掌心滲出血來也一無所覺。
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湧來。
她忽然意識到,在知道溫婉死的那一刻,她是難過的,難過極了,甚至在心裡冒出了一種和溫晴一起一躍而下的衝動。
在那之前,她做了那些劣質的p圖,用那些很好看穿的謊言,刺激溫晴,溫晴隻是用一種悲傷的縱容的眼神看著她。
她又想到了,再之前。
在大學裡的時候,當溫晴陪著她,給她鼓勵,帶著她去看日出日落的時候。
那是她在經曆過那次噩夢之後少有的幾次發自內心的笑容。
柳豔坐不住了,她從椅子上滑落下來,跪在了地上,指尖死死掐住了地面,豆大的眼淚掉了下來。
這是她十四歲以後第一次哭,哭得渾身顫抖,近乎窒息。
“不是這樣的……我好想她,我好想她……”
溫婉坐在一旁,無聲地掉著眼淚。
她啞著嗓子道:“我不殺你。因為姐姐她想要保護你。”
這句話說出來的一瞬間,似乎有什麼堅不可破的東西在兩人的心裡碎掉了。
那些心結,那些痛苦,那些輾轉難眠的絕望,在這一刻瓦解。
有陽光從外面落了進來,柔柔地撫慰著她們冰冷的靈魂。
“溫晴姐……”柳豔嚎啕大哭著,像是要將這十幾年的委屈痛苦,絕望和掙紮都融在眼睛裡,落下來,徹底離開自己的身體。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了溫婉的聲音。
溫婉站了起來,站在了她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
清晨微涼又柔和的光線裡,溫婉濕潤的雙眼看進她的眼睛,啞聲道:
“好了,抱一下吧,為了姐姐。”
溫婉的五官和溫晴有幾分相似,她在淚水中溫柔地笑起來的樣子,讓柳豔徹底崩潰。
她猛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溫婉:
“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想你,好想你。
“對不起,沒能拉住你,對不起……”
她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一點都不希望溫婉死。
她在發現溫婉情緒不對勁之後,每天都會過去找她,和她說那些拙劣的謊言,隻不過是為了和她說說話。
她潛意識裡,是想要拉住溫晴的。
可是她沒有拉住溫晴,是溫晴把她拉上來了。
“我想去見見她……”柳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在哪?我想見見她。”
溫晴死後,她一直刻意去避免得到溫晴的任何一條資訊,以至於都不知道她的墓在哪裡。
有柔和的風從窗戶鑽進來,輕輕纏繞在了兩個人的手腕上,面頰上。
溫婉看了一眼自己手心的小黃花,輕聲道:
“好,我帶你去見她。”
張阿偉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卻還要努力裝做一本正經,絲毫不介意陳牧的鄙視。
酒館內燈火昏暗。
坐在對面的陳牧,此時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