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被挑斷手腳,他也追了出去,一路爬著,餓了肯草根、啃泥土,渴了趴著一個水窪就喝。
後來他被遊擊隊救下,再詢問打聽的時候,得知玲芳也被救下了,但隨著大部隊被帶到其他地方去了。
“修養了一段時間,我腳能走路了,我離開了小分隊,追尋著帶走玲芳的大部隊出發。”
倒黴鬼歎氣:“非要找到不行嗎?那個時候上哪找去,你就不怕又碰上鬼子……”
癡情鬼道:“怎能算了呢,她那麼膽小,下雨都害怕,就算被别人救走了,但她一個人沒有可以依靠的,她怎麼辦呢?”
要是到了村子裡,又碰上鬼子該怎麼辦。
要是進了城,找不到飯吃怎麼辦。
“我到了d城,聽說大部隊來這裡了,打聽到大部隊的確救了一個女人,但是大部隊要北上的時候,女人也跟著他們走了。”
癡情鬼繼續趕路,走過一座又一座城池,打聽著她一丁點的零星訊息,甚至到最後杳無音訊。
“我回了一趟以前的村子,我怕她回來了找不到我,在村子前的石頭刻下了一個符號,隻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符號。”
村子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大家前往隔壁村子,合併一下人多一點,村子已經空了,隻有偶爾有人回來。
刻下符號,癡情鬼又繼續出發,在戰火連綿的歲月走遍了一個又一個城市,追逐著新*軍的腳步,不厭其煩的追問玲芳的下落。
他總能聽到似乎關於玲芳的下落,可那個年代這樣的女人太多了,他不能確定他們所說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玲芳。
就這樣找了一年又一年,躲避了一次又一次鬼子,在渴死餓死中一次次掙紮著活了下來,終於等到了鬼子被趕出國門的訊息。
全國都在歡呼,他也再次回到村裡,他等不到人也找不到人,聽說當老師能夠給全國各地的學生講課,說不定學生們能幫他尋找玲芳的下落。
“我就努力自學,勉強當了一個大學的老師,不斷的學習,保持思想進步。”
過了一年又一年,教了一批有一批學生,跟學生們一次又一次講述他和玲芳的故事。
學生們一批一批畢業,奔赴全國各地上山下山,但他還是沒等來玲芳的訊息。
很快就到了鬥、批、改,他遭受無妄之災,被打後丟了老師的工作。
生活開始變得艱難,他那時候已經五十多歲,沒能撐下去。
“臨死前回到了村子裡。”癡情鬼說到這裡,痛哭出聲:“才發現,村口大石頭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刻了一個印記,是我和玲芳獨有的標記。”
“她回來過!”
“她也在找我!”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遺憾是什麼?
不是找不到。
而是他們焦急的找著彼此,卻擦肩而過了。
“我最終沒等到玲芳,我死後就徘徊在村口的大石頭哪裡,不管颳風下雨、雷電晴天,苦苦的守著……”
癡情鬼被執念束縛在村口大石頭上,日日夜夜,後悔遺憾自責,隻盼著能等到玲芳回來,可一直到他成了惡鬼也沒再等到過她。
“變成惡鬼後,我再次踏上了尋找玲芳的路……”
但活人都不好找,更何況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三十年過去……
芸芸眾生,諸多死去的鬼魂,又怎麼能找到。
癡情鬼說道:“我不是故意要附身在夏恩陽身上的,也沒想過要害他。”
“但我需要我能繼續支撐下去,找到玲芳。”
也就是說,惡鬼沒了煞氣最終也會魂飛魄散,需要不斷的尋找‘食物’才能‘活’著。
他一直到現在,都在尋找玲芳。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